這事情左右談不攏。

旬王覺得顧家太把自己當回事，顧家又斷然看不上旬王，最後鬧了個不歡而散。

雖說京城裏天天都不缺樂子，但這樣的樂子還是少有的，故而一時間街頭巷尾，處處都在討論這事。

顧二娘是從小丫鬟嘴裏聽說的。

小丫鬟們和她並不親近，當然不會主動和她說起這事。但小丫鬟們多多少少都受過蔣氏的氣，對蔣氏很是同仇敵愾，如今見蔣氏的靠山鬧出了這樣的醜事，紛紛幸災樂禍起來。

顧二娘午睡起來時候，就聽兩個小丫鬟縮在屋檐底下，說起這事，笑得瞇了眼。

但顧二娘的臉色卻不免一沈，眉頭擰緊後，楞楞地坐回了床榻上，腦子裏亂糟糟的仿佛一團漿糊。

顧蕓惠出事了？

那樣惡毒狠心的女人，她出事其實挺大快人心的不是麽。

但是……顧二娘不得不提醒自己，顧蕓惠作為顧家小姐，出入總歸是有人陪同的，而且顧家的門第在京城也足以橫著走了，又有誰膽敢去惹顧家？

甚至於，這事情居然是發生在京城內的，若不是能夠只手遮天，誰敢在天子腳下做這樣可怕的事情？

以上種種，都不得不讓顧二娘想到了一個人……梁弦。

或許是自己想多了吧……

她長長地舒了口氣，壓下了心底的不安。

對於顧蕓惠她並不會覺得同情，盡管對於一個女子來說，這種遭遇實在可怕了些，但當娘顧蕓惠可是差點把她給活活害死的，相比之下，失去貞操似乎也算不了什麽了。

顧二娘定了定神，給自己隨意地梳理了一番。

然而，就在她正要打算叫丫鬟們給自己做點清涼羹湯的時候，不想管家突然出現在了院門口。

那兩個嘴碎的小丫鬟見此，紛紛住了嘴，慌張起身：“管家怎麽了呀？”

管家焦急詢問：“顧姑娘呢？她在何處？”

小丫鬟們被嚇了一跳，懵懵地對視了一眼，才伸手指了指屋內：“顧姑娘一直在睡午覺……”

管家忙道：“顧侍郎來了，說要見顧姑娘，你們快看看顧姑娘是否醒了？”

話音尚未落下，就聽房門“吱”的一聲響，顧二娘打開了房門出現在了眾人面前。

“我兄長來了？我這就過去。”顧二娘輕笑道。

管家見此不免一楞，過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。

心裏卻暗暗想，顧姑娘的姐姐出了那樣大的事情，顧侍郎急的都快跳腳了，也只有這顧姑娘還是一臉悠哉，甚至還有睡午覺的閑心。

顧二娘倒沒想太多，雖然顧蕓惠出了這樣的大事，但顧長清向來是知道她和顧蕓惠關系不好的，應該不至於拿顧蕓惠的事情來煩她。她想，顧長清應該是為安王的事情而來。

畢竟她這個被顧家逐出的女兒，被聖上欽點要認祖歸宗，這可不是小事吶。

顧二娘輕嘆了一口氣，移步行至了大廳，果然見顧長清滿臉愁容地站在廊下，神情陰郁。

顧二娘緩步走近，輕喚了一聲：“大哥……”

正要安慰他幾句。

只是不想，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呢，就見顧長清猛地朝她看來，緊接著大步朝她走近，一把扣住了她的雙臂，雙目圓睜。

顧二娘幾乎能清楚地看見他眼睛裏的紅血絲，這是她從未見過他的樣子，不免被嚇了一跳。

“哥……”她的聲音有點不安。

顧長清卻像是並未察覺，他緊緊地盯著她，將她好一番打量之後，才啞著嗓子質問道：“漣漪，今天中午你人在哪裏？”

“中午？”顧二娘吶吶道：“中午我在府裏吃了飯，午後有些困就又睡了一覺，直到剛剛才睡醒……”

說到後面，她瞬間明白了顧長清問這話的原因，不免失了聲。

甚至於，她的眼眶都有些許泛紅了。

她張了張嘴，聲音小的可憐，顫抖著詢問：“哥，難不成，你在懷疑我？”

她的眼睛黑白分明，卻又看起來可憐極了，氤氳其中的水汽仿佛隨時都要變成淚滴，滑落臉頰。

顧長清有點不敢看她，他自己也明白，自己突然跑來質問顧二娘，肯定會傷害到顧二娘的。但是，但是，除了顧二娘這邊，他一時間實在想不到會對顧蕓惠下毒手的人了。

“蕓惠對你做過那麽多過分的事情，所以……漣漪，你別怪哥……”他的聲音也澀澀的，不忍和她對視，他收起了方才的焦躁，移開了目光。

但顧二娘心底被劃拉開的扣子，可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了。

顧二娘聽著聽著就忍不住笑出了聲來。

她隱忍著不讓自己歇斯底裏，但嗓子還是嘶啞得可怕。

“哥……你把我當什麽人了，顧蕓惠從小便欺我辱我，但你何時見我欺她辱她了？我並非逆來順受的性子，之所以能忍她，只是因為不想你這個做哥哥的難辦而已……”

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嘶聲力竭，淚水濕了一臉。

“當年我才七歲，和她一起在山間遇到匪徒，她二話不說將我攆下馬車吸引匪徒的註意力，答應說會讓家人來救我……但是我在那山裏等了三天三夜，最後救出我的人卻並不姓顧，而是梁弦。”

“我回到家的時候，所有人都以為我已經死了，壓根沒想到我居然還活著……明明是顧蕓惠騙了你們，不讓你們來救我，可你們卻一味包庇她，說她只是嚇壞了，才會記糊塗，當時我又曾說什麽了？”

她什麽也沒說，也不敢說。

但她並不是什麽乖順膽小的性子，她無數次想要報覆顧蕓惠，甚至想要和顧蕓惠同歸於盡。

可顧長清不一樣，他是整個顧家唯一關心她的人，即便他更關愛顧蕓惠，但她也很感激他了。甚至看在他的面子上，放棄了任何報覆顧家的想法。

就連之前在顧宅裏，顧蕓惠設計將她引入池塘中，想要借他人之手害死她，她也沒報覆顧蕓惠，任由那事不了了之了。

這所有的一切，她只是看在顧長清的面子上而已。

但是，這個她最信任最敬愛的兄長，今日卻來問她，是不是她害了顧蕓惠？

可笑至極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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